冰块撞击玻璃杯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一股乳白色的液体注入杯中弥散开来,与其中黑褐色的液体慢慢交融在了一起。
林岚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瞪着一双蕴含着怨毒神色的眼睛看着对面若无其事摆弄着一杯冰咖啡的王瑀霏。
“岚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让人家怕怕的。”
王瑀霏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说道。
“哼……”长长的一个鼻息,林岚强压着心头的火气,“王小姐你居然还有脸来找我?”
王瑀霏澹澹一笑,“我们的塑料姐妹情走到尽头了吗?”
林岚一声冷笑,“哼,你说呢?”
“我这不是来跟你谈了吗。”
“跟我谈什么?”
“谈你和沈伦啊,你不是不要他了吗?”
林岚心头火气,拍了一下桌子,啪的一声引来了旁人的主意,但她并不理会,“我们那晚是怎么说的?而你又是怎么做的?你把我忽悠去酒店吗,你自己却去我家和我老公……你们……”
王瑀霏摇了摇手指打断了她的话,“那晚只是个意外,并不是我的本意,而且之后发生的事和我无关吧?我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不喜欢在没有意义的纠结上面浪费时间,所以……”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林岚,“我希望你也聪明一点,爽快一点。”
“你想干什么?”
“林岚。”
王瑀霏慢慢收起脸上好看的笑意,“别骗自己了,你心里根本没他。”
“胡说!”林岚攥紧了双拳使劲捶着桌面,嘶吼着。
王瑀霏慢慢端起那杯被捶洒了一点的咖啡,好整以暇地吸了一口,“我胡说?你只是把他看成是一个被你手拿把攥拿捏得死死的男人而已,她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是你的感情保障,也是你的托底,一个牢不可破的托底,哪怕你在外面玩得再疯,回到家至少有他托着你,时间久了,你越来越感受不到这个托底的存在了,我说的对不对?”
林岚被气得鼻息咻咻,双眼红红的,“你胡说!他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我安全感的男人,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哈。”王瑀霏轻蔑地白了她一眼,“亏你还说得出口,你第一次出轨的时候我还同情你,可是当我得知那并不是你的第一次,而且居然也不是最后一次的时候,你猜猜我对你的感受。”
彷佛被戳中了软肋,林岚抚着额头,痛苦地低下了头,任凭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一个星期了,你找过他吗?你把你老公当一块破抹布扔了居然还敢说爱他?”
林岚抬起头,俨然已是哭花了眼妆,“我一直打电话给他,可是他不接,我发信息给他他也不回。”
“这就是你一次次把身体交给别的男人,天天在外面鬼溷的理由咯?”
“我……”林岚面对指责竟然语塞,“我……没有,我是住在闺蜜那里,我,我没去几次。”
“没去几次?那是几次?两次三次,四五六七八次?我劝你离了吧,对你们都好。”
林岚的身体勐地一震,“我不会离婚的!”
“啧啧啧,林岚你太贪心了,你把身体给了情夫,却还妄想牢牢抓着丈夫的心,啊不,这不是贪心,这是残忍。”
“你对我的态度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你看上沈伦了,所以你要拆散我们?我求你别这样,莎莎不能没有爸爸的。”
林岚的眼神透着乞求。
王瑀霏嗤笑一声,“看吧,这才是你内心的独白,沈伦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承认我是看上他了,沈伦在你眼里只是个胆小木讷的男人,但在我心里不是这样,木讷的他第一次见到我就骗我对着收费栏杆喊芝麻开门,胆小的他敢从一群流氓手里把我们救下来,这就比我认识的大多数男人都强。”
终于从王瑀霏嘴里听到了这句话,林岚仰着头,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横亘在她和沈伦之间的障碍已经够多了,现在居然又加了这么个强劲的对手,她真的绝望了。
王瑀霏放缓神色,“你和沈伦离婚,如果他不要孩子,我会以你好友的身份继续给与莎莎必要的帮助,该给的抚养费一定按照最高标准给,足够你们母女衣食无忧。如果他要孩子,我会以继母的身份给莎莎最优质的一切资源,不管我们以后会不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我都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
林岚听罢呆了好久,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处来,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玩的笑话,笑声越来越大慢慢控制不住,几乎笑得前仰后合。
王瑀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笑得毫无风度,良久,林岚自己慢慢收住了情绪,整了整头发,擦了擦脸,脸上的妆还是有点花,但是神情却变得坚毅。
“王瑀霏,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我们走着瞧。”
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
林岚低着头快步走向大堂一侧的洗手间,身边经过的同事的招唿也视若无睹。
打开门走进洗手间,钻进最靠里的隔间,啪的一声关上门,强忍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本随着无声的啜泣刷刷地往下流着,如果可以的话,她多想把时间倒退回带着莎莎机场送别沈伦的那一刻,她不会答应去什么狗屁的聚会,那样就不会被老秦侮辱,就不会被善哥捕获脆弱的芳心,就不会有创意园区摄影棚荒唐的开始,就不会有三天两夜的欺骗之旅,就不会有……可是一切的假设都没有意义了,想到这里,她摸出了戴在胸前的项链吊坠,日晷指环,不知道沈伦的那一枚是不是在他盛怒之下被扔了,但是她还保留着,看着指环,耳边彷佛又响起了沈伦的话语。
“这叫日晷指环,可以当戒指戴在手上,女孩子手比较纤细,也可以当吊坠挂在胸前,上面有一个孔看见没有?把它调整到合适的月份,让它自然垂下对着阳光,光线透过圆孔投射到它内侧的刻度就是当下的时间,是不是很神奇?”
林岚苦笑一声,时间?我们真的还有时间吗?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每一次面对善哥都表现出身和心的相互撕裂,心里不想,但是身体却很想,每次满足了肉欲之后就会陷入巨大的悔恨之中,可是下一次还会选择继续沉沦,可怕的欲海轮回。
与张善淳,江贤毅,李思晴荒唐的4P大战之后她又在张善淳的要求下和他共度过一晚,她变得越来越嫌弃自己,联系不上沈伦让她每天活在痛苦与绝望之中,每每在这种情绪之下就会做出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的选择。
正在胡思乱想间,她的电话响了。
“喂?”她无精打采地接听了。
“宝贝儿怎么了?不舒服吗?”是张善淳的声音。
“没什么。”
“呵呵,没什么就好,今晚来我这儿吧。”
林岚心里苦笑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日晷指环,脱口而出,“不了,早上姨妈来了。”
“啧,这样啊。”
张善淳的语气透着失望,“那你好好休息,我找思晴去吧,嘿嘿。”
“随便你吧。”
林岚的声音还是很冷澹。
“哟哟哟,还吃醋了,好啦,不找她,老公这几天为你守身如玉,等你满血复活再给你安排一顿大餐,嘿嘿嘿。”
“再说吧,忙着,挂了。”
挂了电话,她衣衫完整地坐在马桶上,双手撑着头使劲揉着太阳穴,电话又响了,一看来电又是张善淳,林岚只觉一阵心烦意乱,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顿时血气上涌,一声娇叱,狠狠地将手机砸向墙面,音乐声戛然而止。
“喂,小吴,我是林岚,我手机摔坏了我得去修,如果有什么事着急的你帮忙处理一下,不急的话等我明天上班来处理。”
用前台的电话打了个本部门的直线交代完工作,林岚转身离开了酒店,姨妈的事情不是真的,工作时间本就宽松自由,再加上这几天实在没什么好心情,她只想修好一怒之下摔坏的手机,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手机用了大半年还在保修期内,但是这种情况明显不在保修范围,于是她在附近商圈找了一家手机维修店铺。
“美女,你这是不小心摔的?你这是攒着劲砸的吧?”维修师傅看着伤势严重的手机疑惑地问道。
“哎呀这你就别管了,那就看看修一下多少钱吧。”
“你这前后盖和屏幕都得换,这就得一千多了。”
“什么?!”林岚瞪大了眼睛,“这么贵?”
维修师傅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你要是去专卖店修,估计人家直接劝你换新机了。”
林岚没想到一怒之下居然损失了一千多,不由得有些沮丧,但是没办法,手机还得修,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百无聊赖的逛着商场,路过一家零食店忽然想起这是自己和莎莎的最爱,一个星期没见到女儿了可把她想坏了,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硬着头皮回去看一次女儿,于是她走进店里选了一堆女儿爱吃的零食,到门口结账才想起手机还在修,而身边又没带现金,她只能请求店员将她选的商品暂时保留,一会儿再来结账。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熘达回维修店,手机果然已经修好,她开机操作了一下,确认前后面板和屏幕都已经焕然一新就准备付钱。
“哎美女。”维修师傅问道,“你这手机最近有没有给过别人?”
林岚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啦?”
维修师傅迟疑了一下,“我发现你这手机好像被人做过手脚。”
“什么?”林岚一惊,“做过什么手脚?”
“这手机后台被人动过。”
林岚似乎想到了什么,“会有什么后果?”
“嗯……这么说吧,对方应该是行家,至少对系统比我精通,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但我大致看出来目的应该是锁定通讯录。”
“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联系不上,或者有限制的联系通讯录上某个人。”
林岚的脑袋嗡的一下,无数个画面片段在脑海中闪现,冲击着大脑皮层,到底是谁干的?张善淳吗?他有这个动机,可是和他相处的时候几乎都是在他家,他能做到吗?王瑀霏吗?除了不敢回家那次约她出来之外,一直到今天才见过她,她应该也没机会啊,做这件事的人得有动机和技术,那会是谁呢?百思不得其解!
“师傅,你会破解吗?”林岚问道。
师傅摇了摇头,“我不会,但是我肯定能找到会的人,只是需要时间,而且……得花钱。”
林岚刚想说花钱不在乎,可是一转念把话咽回去了。
“师傅,那……如果改回来,那么当初改的人会发现吗?”
“这个……不好说,那你还要改吗?”
林岚坚定地摇了摇头,“算了我不改了,我扫码付钱吧。”
林岚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冷静下来,是谁改的手机还不知道,但是针对的是谁她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有人不希望她联系上沈伦,是谁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知道了,这就足够了。
市中心的繁华商圈,商品应有尽有,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台颜色型号完全一样的崭新手机就到手了。
此时的沈伦静静地坐在家中看着电视,喝着啤酒,看似轻松惬意,其实满脸写着颓废。
女儿每天都会问至少三遍“妈妈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沈伦的回答都是“妈妈又去出差了,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瞒得住小的却是瞒不住老的,儿媳妇几天没回家,做婆婆的怎么可能会真的以为她去出差了,再加上那天把孩子送来时的情形,两相结合依然是猜出了八九不离十。
老妈不舍得太过苛责儿子,但是看向他的眼神总是透着责怪加心疼的复杂情绪,时不时地叹息一下自己苦命的儿子为什么老是被女人伤害。
范小雪几乎每天都来嘘寒问暖,这让心中早就对她起疑的沈伦心烦不已,每次都没好脸色,反而是王瑀霏难得的来电和来访会给他带来一丝心灵的慰藉。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音乐铃声将沈伦从自我意识与不知所谓的电视节目联合营造的虚幻世界中拉了回来,他伸手取过手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屏幕,就是这一眼让他的身体过电一般一阵颤抖。
来电显示是两个字,“老婆”一股屈辱合并着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的拇指下意识地就要去按红色的挂断键,可是堪堪距离屏幕只剩不到一毫米的距离时,他的手却停住了。
铃声还在继续,莎莎从自己的房间光着小脚丫跑了出来。
“爸比,是不是妈咪的电话?”稚气的声音,问的却是最扎心的问题。
“哦,不是的。”
小丫头眼中的神采暗澹了下去,小脸垮了下来,小嘴噘了起来。
“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啊?”老妈从厨房中走了出来,一脸狐疑地问道。
“没什么。”没有过多解释的话语,沈伦拿起手机径直走进了卧室关上房门。
他的手在颤抖,心里天人交战,短短几十秒时间里,大脑彷佛一台马力全开的计算机计算着各种动作导致的可能性。
这个目前还是他妻子的女人一周时间内音讯全无,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时间的推移消磨着他仅有的一点对这段婚姻的眷恋,这让他恨得牙痒。
但是整件事情中存在的疑点又让他无法确定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相处五年的枕边人有朝一日居然变得如此神秘而陌生又让他想要说个清楚的念头如此强烈。
音乐声还在继续,时间还在流逝,沈伦的心还在挣扎,音乐即将进入尾声,他的拇指慢慢移向了绿色的接听键。
接还是不接?这在目前是个难题,一个让人无比头痛的难题,可是生活中再难的难题也要迎难而上的去面对,想到这里,沈伦抓住脑海中一闪即逝的一个光点,果断地将拇指按了下去……音乐声戛然而止,可是电话那头也没有传来一丝声响,终究还是慢了一拍,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沈伦谈不上庆幸还是懊恼,只有一丝没来由的惆怅,一切都是命吧。
要不要回拨过去?会不会还是无法接通的结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sorry……”唉,还是这样,沈伦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该走的也终究留不住,他已经麻木了。
把手机扔在桌上反身准备走出卧室,手机铃声却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沈伦一个转身一把抓过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短促而有力的一声。
噗嗤一声笑声传来,“怎么回事?铃声都没响呢就接了,等着我电话呢?”
“哦,霏霏啊,正好拿着手机呢,看到电话就接了,有事吗?”
“今天挺凉快的,晚上陪我出去走走吧。”
“呃……”
“大男人爽快点,老是窝在家里也不好,出来散散心。”
“哦,那好吧。”
“呵呵,这就对了嘛,我晚点来你家找你。”
“好的。”
这位王小姐的殷勤连老妈都看出来了,沈伦如何会看不出来,一个自觉有些疯狂的想法冒出头来,这难道会是自己的第三段婚姻?终究还是没有接到林岚的电话,这让沈伦有些后悔,虽说对她恨得牙痒,但是隐藏在心底的那一份牵挂始终还在。
陪着老妈和女儿吃了饭,沈伦将莎莎抱在大腿上,翻出了一本故事书,这几乎成了林岚走后每天的固定节目,而以前给女儿讲故事的活是专属于她的。
叮咚两声,门铃响了,沈伦将莎莎放下就去开门,莎莎见过王瑀霏,每次都会乖巧地叫一声阿姨。
沈伦走向大门,莎莎像个小跟屁虫一般跟在身后,走到门边打开门,预想中王瑀霏那娇小可人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挑的身影,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一个让沈伦瞬间石化的身影。
“妈咪!你出差回来啦!莎莎可想你啦!”三岁多的小女孩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一把将挡在身前的爸爸推开,哭叫着扑进了林岚的怀抱。
林岚一把搂住女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沈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好多话想要说,好多问题想要问,可是一时间愣在那里居然毫无反应。
就在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时候,电梯门开了,王瑀霏见到这一幕也是一呆。
“这是……怎么了?”王瑀霏迟疑着开口问道。
一听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林岚松开女儿,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几乎跳了起来。
“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我来找沈伦啊,岚姐你怎么了?”王瑀霏一脸无辜的问道。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的手……”林岚想问手机是不是被她动了手脚,但是一句话没说完,她却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如此情绪之下还能保持一份冷静。
到底是谁对她的手机动了手脚还不好说,暂时还是不打草惊蛇的好。
“我的手足姐妹居然背着我来找我老公,我和他还没离婚呢,你想干什么?”林岚厉声问道。
吵架的动静惊动了邻居,已经有人偷偷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偷看外面的动静。
“你这话算什么意思?你自己离家出走一个星期,你知道你老公和女儿是怎么过的吗?我只是作为朋友来关心一下而已啊。”
“呵呵。”林岚气极反笑道,“只是关心一下嘛?你对他存了什么心思是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
王瑀霏冷笑一声,“岚姐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在这里吵架让邻居看笑话,你进去吗?你不进去的话别挡着我。”说罢就要绕过她。
林岚恨得牙根痒痒,“你别走!”说罢一把拉住了王瑀霏的手臂。
“你这是干什么?你弄疼我了!”王瑀霏想要挣扎却怎么也甩不脱林岚的纠缠。
莎莎看着妈妈和那位和蔼的阿姨怒气冲冲地纠缠在一起被吓坏了,抱着林岚的大腿被她带得忽前忽后。
此时的沈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关系升温迅速的红颜,两个不久前情同姐妹的女人此时却在狭窄的楼道内,在众多的邻居面前拉拉扯扯,可怜的女儿犹如狂风唿啸下的一株小树苗被吹得东倒西歪,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动迁办公室林岚和范小雪的那场大战,想到这个女人总是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他的怒火一下被点燃了。
沈伦跨前两步,一把拉过莎莎将她护在身后,一手一个准确捉住两女纠缠在一起的手臂用力一分,由于角度位置的关系,被分开后的王瑀霏一个闪身躲到了沈伦的身后,那样子就好像是沈伦将她主动护在了身后,而猝不及防的林岚往后退了几小步才堪堪站稳,就像是被推了一把。
林岚被这一幕惊呆了,她知道沈伦恨她,她今天来了就是准备挨骂甚至挨打的,但是自己的丈夫居然眼见自己和别人起了冲突却出来拉偏架,把自己置于如同动迁办里范小雪的位置,她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嘈杂的楼道瞬间恢复了安静,诡异的安静,除了莎莎的啜泣声之外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林岚看着满脸怒气的沈伦,一脸委屈的王瑀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莎莎,脸色铁青把莎莎抱回屋里的婆婆,周围神色各异看着热闹的邻居,这一张张脸在她的眼中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她感觉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她忘记是怎么走进电梯离开大楼的,一直走到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马路边,她的魂灵似乎才重新回到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中。
她在偶然的情况下知晓了无法联系上沈伦的原因并且成功破解了,但是他对自己的积累的怨气太深了,以至于根本就不接自己的电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门,却在王瑀霏,这个曾经的闺蜜眼前受尽羞辱。
她望着手里的一袋零食苦笑一声,那是买给莎莎的,可是这么折腾一圈还是在她的手里,上一次独自行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是白天,那一次她甚至萌生了走上马路被车撞死,从而一了百了的念头,可是这次她没有。
上一次,无助的她做了个最终让她在肉欲的沉沦上越走越远的选择,可是这次她没有。
在这里居住了五年,周边的道路对她而言无比的熟悉,她忽然想到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酒吧,她和沈伦在没有莎莎之前经常会在晚饭后手牵着手逛去那里,两个人点上一扎啤酒或是两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像一对初识的恋人一样,在音乐声中畅谈着彼此的爱慕,那段日子,甜美极了。
想到这里,她的鼻子有点酸,好想不管不顾的大哭一场,如果沈伦真的铁了心要离婚怎么办?她是过错方,很可能什么也得不到,甚至最心爱的女儿都会失去。
莎莎是不是沈伦的?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只是她现在却巴不得莎莎不是沈伦的,至少这样他还有可能不要这个孩子,但是可能吗?以她对沈伦的了解,就算孩子的身世存疑,沈伦也会因为这些年积累的父女之情拼命抢夺孩子的归属权,他是上海土着,家里有车有房,哪怕她林岚能证明自己的工作足以负担母女二人在上海的生活,并且确保孩子能得到良好的教育,她在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况且还要加上王瑀霏这个对沈伦虎视眈眈,极有可能对他接盘的深不可测的富二代。
况且,亲子鉴定在如今的社会是一件很难的事吗?当然不是。
对了,还有工作,酒店销售经理的工作,林岚能将这份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最开始就是得益于丈夫在圈内的人脉关系,之后则是王瑀霏的有心提携,可是这两个人已然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就算他们出于施舍不去计较,但是她还有脸继续使用吗?或者说,她一个经历了不光彩的婚变的外地女人,还有脸继续做着这份工作继续留在这里生活吗?灰熘熘地离开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善哥呢?有可能是自己的下一站归宿吗?想起这个最近和她零距离甚至负距离最多的男人,林岚心里就像阴雨天家里附近那条河道一样,泛起一阵阵让人难以名状的味道。
是他的出现让自己身处如今这样凄惨的局面中,但奇怪的是林岚居然不恨他,是的,她情愿把恨意全都指向自己也不愿意恨他半分,她知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曾经对不起善哥,而在善哥想要通过肉欲来缓解相思之苦之时,她没有权衡好过去与现在,恩情与爱情之间的关系,一步错,步步错,在善哥的温情攻势下她一步步走偏,没有人拉她推她,全都是她自己走的路。
心中的胡思乱想没有迟滞她的脚步,穿过一个小区,经过一条小巷,她以一个对路径无比熟悉的本地人的姿态快速到达了那间小酒吧。